昨天我一個28年老友告訴我她上週出差蘇格蘭時看到了puffin，就讓我想起我2018年5月底去威爾斯看puffin的往事，今天手執一杯La Stoppa釀酒師Giulio Armani自立門戶釀造的Dinavolino橘酒，我要重新回味一下整整5年前的那場旅行。
起心
2017年春天我剛從英國劍橋搬到北邊一點點、但便宜很多的伊利Ely，好不容易安頓下來，就起了旅行的念頭。我在旅遊雜誌上看到威爾斯的斯科默島可賞puffin後，本來打算同年夏天獨自前往，但那個夏天我忙工作忙得焦頭爛額，待我回過神時，竟已入秋。
又過了大半年，當時我已從單身走入有伴的行列，Y已跟我回過台灣，但我們還沒在英國一起旅行過，眼看可賞puffin的季節即將到來，我就跟Y提議5月底的長週末去斯科默島，他欣然答應。
巴斯
5月26號星期六一大早，我們去超市抓了兩隻可頌兩瓶喝的，就開車出發。
開往潘布克Pembroke的這趟路程總共近6小時，途中會經過布里斯托，那裡離巴斯Bath很近，我曾在巴斯唸書生活過，好久沒回去了，就決定繞過去看一看。
古羅馬人早在西元1世紀，剛統治英格蘭沒多久後，就在巴斯建造了羅馬浴池，如今是巴斯的熱門景點，印象中門票不便宜，當年我在巴斯唸書時，憑學校學生證可以免費入場，不知道現在還行不行。有趣的是，古羅馬人在5世紀就撤出英格蘭，但盎格魯薩克遜人卻一直到19世紀末才發現巴斯有這座羅馬浴池的存在。
總是要等到時間過了回頭看，才發覺當年的自己有多幸運，很多事情都是這樣，而能在巴斯這座美麗的城市裡生活更是如此，不過，我並不傷感遺憾，那段時光早已成為我的一部分，此生裡有我，就有它。
潘布克
Y和我抵達潘布克時，已近晚餐時分，我們check in了B&B，就找餐廳吃了飯，飯後在小鎮中心晃晃。這裡除了地近斯科默島和擁有一座中世紀城堡外，並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地方。
Check in的時候，民宿主人D問我們去斯科默島的行程怎麼安排，我們說看氣象預報明天天氣不太好，決定後天星期一再去，D說她看的氣象預報講的正好相反，要我們明天就去，因為後天是假期最後一天，去完斯科默島再回程，時間晚了，路上恐怕塞得厲害。Y和我當時沒拿定主意，晚飯時討論了一下，決定聽D的，第2天一早就出發斯科默島。
風來帽去
前往斯科默島的船票不能預先訂，只能當天到馬丁海芬碼頭Martin’s Haven旁的遊客中心Lockley Lodge買。我們大老遠過來，當然非買到船票不可。5月27號星期天早上6點半，我們開車前往遊客中心，剛過7點就到了。
這時遊客中心還沒開，關著的門外排了10幾個人，Y和我看到，滿意地相視微笑。
遊客中心外看板上寫著3個發船時間，我們查了最新的氣象預報後，決定買末班的去程船票，於中午12點搭船登島。
買了票回車上吃著早餐一邊休息時，天空薄佈的灰雲開始落雨，雨勢不大，也很快就停了，甚且有陽光忽然從快速移動的雲隙間灑落，Y問我要不要下車走走，我說好，一下車，一陣疾風撲面而來。
碼頭邊上的步道高低錯落，風在衣領邊止不住地刮著，我們瞇著眼睛縮起脖子艱難前進，卻軋然止步於一叢高起來的荊棘林旁，原來，強風把Y的鴨舌帽給刮上去了。
我們無助地望著那頂帽子，天真地希望它既能被風刮上去，就會再次被刮下來，但帽子在一凸一凸的尖刺上卡得穩穩不動，像在對我們挑釁：「你們不上來拿，我絕對半步不移。」Y和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會，偶有勇氣衝腦的片刻，我們一腳兩腳踩上棘林邊緣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，但卡在棘林中央的帽子距離我們約5公尺遠，密密的尖刺扎得我們雙腿平移不超過半公尺就難受得退下陣來。
試了一兩次之後，Y說算了，不值得，不過是頂帽子。話雖如此，我知道他一定心有不甘，因為那是他兩個月前去洛杉磯出差時才新買的，同款不同色，他一頂我一頂。我提議我們回遊客中心問問看有沒有靴子棍子可借。
我們在遊客中心借到一根浴室的地刷竿，長約1.2公尺(他們兩手一攤說恕無靴子可借)，拄著那只竿子，Y在棘林上撐一竿跨一步撐一竿跨一步，臨深履薄前進，最後總算拿回帽子，付出的代價是兩條小腿上慘不忍睹的斑斑血痕。
登島
跟鴨舌帽團圓後，我們再次回車上休息，天空竟又下起雨來。待時間近午，我們下了車，終於要去碼頭搭船時，太陽又出來了。
上船的地方在一個斜坡的底端，不知為何登船時間到的時候，大家仍在登船處附近的空地聊天發呆，Y是盲目群眾中唯一清醒的人，他拉著我穿出人群走下斜坡，沒多久就有人從後面跟了上來，那一刻我默默在心裡對Y眼冒愛心。
50個人在費了一番工夫都搭上船後，我們正式出發斯科默島。
船漸漸駛近斯科默島時，島上最著名、也是我們這次來最想見到的puffin已經在我們肉眼能看清牠們身軀的不遠處零星飛舞，牠們高頻率揮動翅膀支撐著圓鼓身體勉力飛翔的拙樣，引來船上乘客陣陣驚呼，海面上也屢屢看到牠們結伴漂浮的身影，比陪小朋友洗澡的塑膠黃色小鴨更可愛。
照這個情況看來，Y和我樂觀認為我們登島後一定會看到滿坑滿谷的puffin。
一登島，島上工作人員為我們作行前簡報，聽完簡報，我們租了一個望遠鏡就啟程。
斯科默島不大，大約花3個小時能走完一圈，才開始走，我們就親眼見證剛才簡報中工作人員提到的「滿布在窄小步道兩旁的巢穴」。覆蓋在巢穴上的乾草堆高低起伏，向遠處緜延不盡，放眼望去萌生超現實之感。
島上有各種鳥類在巢穴裡下蛋孵蛋，遊客一個不注意脫離走道一腳踩上或把登山杖插上穴頂，就有可能發生慘劇。Y和我一前一後走在步道上，走得格外小心翼翼。
斯科默島上並沒有長住的居民，只有觀光客和研究人員能在島上的住宿區短居，Y和我行經住宿區時，在外頭的露天座位區把午餐三明治迅速解決，就接著繼續走。
在很長的一段路程裡，我們放眼只看到遍野的藍紫色風鈴草和粉色石竹花，如密織的毯，大片大片覆在島上，我們欣賞花美的同時，也不禁擔心：登島到現在已有一段時間了，半隻puffin都還沒見到，該不會…剛剛搭船途中在海上漂浮的那些，就是我們這趟來斯科默島見到的全部puffin了吧？我們原本期待的，可是在島上走著走著，就能跟牠們不期而遇呢！
崖海鴉guillemot和刀嘴海雀razorbill，是僅次於海鷗，Y和我在島上見到最多的兩種鳥。每次只要又看到一隻海鷗，Y和我必定給對方使眼色，意思是：又來了，我們不遠千里而來，可不是為了要看這些在英格蘭到處可見的海鷗欸！
「之前看網路上有人說他到斯科默島看puffin，伸手去摸反被啄一口，這消息恐怕是假的。」在某個已不抱希望的時刻，Y這樣對我說。
但就在走到環島路段最後1/3時，在崖邊的一大片巢穴叢間，puffin終於出現了。牠們一隻隻或站或蹲，一副就在自家門口理所應當的模樣。原來，puffin在斯科默島上並非隨處可見，而只是有固定的出沒地帶，來對了才有獎。
離開puffin家門口前往登船處的途中，Y和我聊起了那些遍布全島的巢穴，他說是野兔挖的，各種鳥類只是乘便使用，因為鳥腳和鳥嘴絕對沒有力氣鑿出這麼深且廣的地洞。步行環島的過程中，我們的確偶然見過幾隻野兔，假如Y的推測正確，那麼表示狡兔即使三窟，生性卻很慷慨。
搭船回到不列顛本島後，Y和我先回B&B休息，之後開車到Tenby小鎮吃晚餐。
5月28號星期一，在B&B吃過豐盛的英式早餐後，我們踏上歸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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